时光就像伊瓜苏的瀑布一样倾泻而下一去不复返。从多年以前开始延续的记忆片段,一直都驻扎在那里,从未被遗忘。
欧子是连名字都恬静而优雅的人。可是多年以前我初次认识的欧子,血液里流淌的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叛逆因子。无论是在遍地尘埃中摸滚打爬,还是窃取家中被费尽心思藏起来的零食,她总是一脸无畏。
古人有句话叫“物以类聚,人以群分。”我们成为好友是对这句话最好的诠释。我们总是和家长对我们的希望背道而驰,因此他们总在一旁唏嘘不已,但我们依然我行我素。家长们培养两个淑女的殷切希望和肥皂泡一样破灭后,欲哭无泪的家长梦当机立断打算收回我们名字里面相同的那个“静”字。可惜那份郁闷让我们的花言巧语给稀释,这件事便不了了之。
欧子有双比青海湖还清澈的眸子。这导致我在小学时期,只要一看到类似于“某某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”的句子,脑子里冒出来的全部是欧子的音容笑貌。当年的欧子和我的友谊绝对比那种“因一颗糖而起,又因一颗糖而散”的友谊深邃了很多。我们总是念叨着要永远在一起,要一起去实现我们的梦想。
可惜光阴荏苒。我们的性格中不相容的部分逐渐曝光。于是,争吵是开始,积少成多的矛盾是根本原因,分道扬镳是高潮,怅恨是结局。
“绝交”这么决绝的字眼我们时不时挂在嘴边,可是明明两人心底都舍不得,我们还是无法微笑着道个歉,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。
小学毕业的时候我们仍然处于无法冰释的矛盾中,由于考进不同的中学,那句关于和解的话就一直搁浅在了那里。直到她举家移民到美国。成年前不再回来。我无语地翘首望着天空,却没有看到飞机烟雾拖出的痕迹将天空分割。因为我错过了送她离开的时间,而在这之前我刚刚打算和她“重归于好”。明明是一片空白的天空,却隐约透漏出“孤帆远影碧空尽,唯见长江天际流”般的悲凉。
欧子是我有记忆以来的第一个朋友,我的记忆中随处可见她的身影。她飞到美国后的最初的杳无音训的日子。我对她的想念和担忧就像全球的温度一样疯狂上涨。
很久之后的欧子越过将近半个地球打来了一个电话,让我激动过度,一时间竟忘记了那句准备已久的和解的话。
欧子的话像晴天打了很多个霹雳把我震得大脑短路,几秒后我才反应过来,欧子很坚定地说,她回国后要组建一支乐队。我忽然就对美国的教育肃然起敬了,欧子的那些在我印象中早已销声匿迹的叛逆因子,似乎被再次唤醒,像推上膛的子弹一样蠢蠢欲动。欧子的计划听上去很大胆很周全,吉他、贝司、键盘、主唱各种人选似乎一应具全。
我沉默半晌,严肃地给出了我的回答。
多年以前我们曾经说会一起去完成我们的梦想,我想那些纯真年代立下的誓言,应该从未失效。
因此我说,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,那么就不要半途而废,而我,会一直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。虽然在大人看来我们的行为多多少少有些疯狂,但是我却会和你一起坚守这个梦想。
当我挂上电话时,才记起自己还欠着一声“对不起,我们还是朋友吧”。可是我是否说了这句话已经不重要,因为结果已经不言而喻。我坐在电子琴边,按着黑白琴键开始胡思乱想。想欧子和我们那未成型的乐队,想欧子回国后我该如何狠狠的捏她的脸。想如果她打算成为一名技艺精湛的鼓手,那么我一定要成为与她合奏的半吊子的键盘。
就像时间轮回成一个完整的圆,多年以前我们是挚友,现在仍然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