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教中有圣水沐浴,洗礼这一仪式使人得到净化。我不信教,但在我的感觉中就仿佛一个婴孩,被圣母放进人生的浴池,之后再被双手托起,四下响起史诗般的伴唱,阳光洒在身上,就是这般神圣的。
幸运如莫扎特者,年幼时就接受了音乐的洗礼,生下来一碰触到琴键灵魂就被打通,找到了一生的追求。看似偶然的邂逅就一下子让人看清了眼前的路。有可能是电影的一个情节,书中的一段真理,歌里的词,恰好通了脑中解不开的窍。从前马丁路德金用自己的豪情浸润了一群活在底层的黑人,伴随着慷慨激昂的演讲,不少人被唤醒而改头换面重新生活。他们在精神上所接受的洗礼,可以把灵魂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,这种际遇就是份神圣的礼物,与彼时的遭遇碰撞在一起,得到了智慧,这种顿悟很让人幸福。
如沐春风的教化可遇不可求,我们遇到更多的大概是苦难。换一种态度来看待这些苦难,它们也是洗去尘垢的清流,只是这股泉不甘甜醉人。但历经洗劫的人,连眼神都会变得沉稳清亮和宁静。能从苦难中站起来的人,就如同浴火凤凰,阳光下的影子也高大起来。多少豪杰是在苦难中成就了自我。勾践,司马迁,历史人物不在话下。在十年文革动荡风雨中辗转活下来的人,对于身世,生命和整个社会,看法都会不同了。往小的说,我高三了,也在经历每个人都会经历的第一次大考验。说高三是地狱也不如说它是场洗礼,让年轻人收起浮躁,让我在兵慌马乱之时努力找到自己的位置。
一次次越挫越勇之后是一点点地提升。最后那一刻,如果能收获,也能回头发现自己的成熟。我知道人生才刚刚开始,我没有遇到什么召唤,让我如沐春风可以抛开一切去追寻。我在一天一天地过着大家都懂的高三。我还会碰到更多没遇着的麻烦。可我更乐于告诉自己受苦没什么可怕,苦难的价值更大于快乐的感觉。它们同样可以教化人而且更深刻地教化人,它们将谱成我的史诗,成为洗涤我的圣水。然而我走在自己的路上,也走在天地间,轻轻感知自然规律,自然宏大安静的力量。人来自天地,就受天地之气。
放一个不懂事的孩童或心灵被蒙蔽的庸人到山水之间,哪怕他不懂个中蕴味,或多或少也体验到了心灵的澄澈,所谓道法自然。一个平日里有所思考的人,给他一片开阔之景,那看山不是山,看水不是水,转而成就了一种境界。这也是对心灵最酣畅的洗礼。历经劫难之后,看一片叶子拾一枚山石,也感受到自然悠悠之气,自我感觉就提升了。怪不得古人贪恋山水成痴,要寻一处归宿。一年前我去了新疆,最爱的是戈壁和白杨。站在荒原上的孤独与沧桑直观地让我顿觉渺小,看白杨也换了眼光。如今也有个矫情念头,做在窗户已蒙上雾气的教室里想着要去海边,大概是想调解。我觉得自己去了会把天海当作襁褓,自己当作婴儿,在茫茫中接受一次洗礼,回来就抱一份更清醒智慧的心态,想想都被自己感动到。
而我还没做,做了之后不见得脱胎换骨,回来了还要走一条背负沉重负担的路。其实我也乐于接受,愿意走下去。